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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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副官的话后,林楠笙明显有些诧异。
他开口反问道:“你说军政长专程把会议延后了,而且是为了等我?”
“是。”面对上将的疑问,副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林楠笙一时没有说话。
他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今天下午的这场会议,其实算不得什么比较重要的会。
按照惯例,军政院在每周一下午一点的时候都会召开一场例行会议,这场会议基本上就是一场述职会,而与会人员均是当下正在军政院中任职的中高层,至于会议的流程,简单来说就是借此机会把这些身居要职的高阶alpha们召集在一起,让他们向现任的军政长——军政院的最高领导者,先简述一下自己上一周的工作完成情况,再说一下这一周的工作安排。
当然,如果在有军部有什么重要行动的时候,这种会议对于任务的下达和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安排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在目前——自从赢了对联邦的战争后,整个帝国都一片太平,国泰民安的当下,其实并不是十分必要,大多数时候都是走个流程。对于这场会议,甚至有为数不少的人私下里戏称其为带薪休闲,其不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再说林楠笙本人,他在军部的职位虽然不低,但大多是由于之前过于耀眼的军功而被授予的虚职,其实他手上的实权并没有那么高。他因为年纪太轻资历不够,从对联邦的战争结束回到帝国后,直到目前一直处于积载资历的阶段。如果说军部有什么会议是离了他就无法开的,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
那军政长这次特意点名叫自己,其中的用意就很值得玩味了。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一鸣坐在一边,看着自从副官说完后,林楠笙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沉思着,半天都没有说话,不由开口道:“既然是专门叫你的,那你就快点去吧。”说完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快一点半了,林楠笙这次是为了带他看井然才故意请假的,如果因此误了事,他也会过意不去。
“哦。”听了陈一鸣的话,林楠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不急,会议两点才开呢,我从这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他的视线从陈一鸣精致漂亮的面容上往下移,扫过他面前还剩下大半食物的餐盘,开口道:“你不是想要调整一下饮食吗?我先过去跟医生说一声,然后再走。”
说完后他顿了顿又道:“本来想留下来陪你的,却突然出了这件事。今天下午的会议不知道会开多久,如果我回来晚了,晚上你不用等我,自己好好吃饭睡觉,如果无聊了,就自己找些事做。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但整个家里,无论哪里你都可以去。”
“嗯,我知道了。”陈一鸣点了点头,“你快去吧。”他绽开了一个如春花般的轻笑,看着林楠笙道:“要是晚了就不好了。”
林楠笙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凝视了几秒,直到这个笑容失去了痕迹。“你就应该多笑笑,多好看。”然后他才转头看向副官,“走”,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副官跟着林楠笙,先转头向陈一鸣鞠了一躬,然后随他走了出去。
林楠笙走后,陈一鸣上了二楼,他站在二楼自己房间的窗口前,透过完全闭合着的窗玻璃,从上往下俯视着这位整个帝国,不,即便是在联邦依然声名远播的上将,看着他一席军装隔着这么远看依然挺拔的身姿和所戴的军帽上规整的帽顶,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涩,道不分明。
到了楼下,副官坐上了副驾驶,林楠笙正拉开了车门,这时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朝二楼陈一鸣的房间处望了一眼。但他注定什么也看不见,当初在装修这里时,为了安全,整栋房子的玻璃全都采用了防弹的超强度单向玻璃,这一点不会有人比上将本人更加清楚,所以他在简单看了一眼后就上了车。
目送着林楠笙乘坐的车远去,直到越过道路的尽头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陈一鸣才收回了视线。林楠笙方才在出门前换了衣服,但是他仍然穿着之前在机场见井然时所穿的那身休闲装。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身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因在他身上而显得不同,居然被他穿出了几分身着正装时的气场。
而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因为他此刻的神情,自从林楠笙走远后他脸上的神色就逐渐冷了下来,此刻在面无表情中带着一种克制过后的冷漠。
“林楠笙……沈巍……哥哥……”他喃喃道。
把这几个人名逐个在齿间过了一遍,连带着脑子里把他们的形貌也回忆了一遍,经由这三个人他不由地想起过往的经历,想起最近短短一年内对他来说便天翻地覆的整个人生。
他是非常聪明的,其实从那天沈巍半夜打来电话,从意大利把他叫回去,然后当他在实验室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便几乎已经猜到了大半的真相,后来他在从昏迷中醒来,问到井然已经嫁给沈巍,并且从林楠笙这里得知事情的经过两相验证后,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结论。
他身为陈家的小儿子,他们家是帝国最顶级的一等世家之一,他的父母均是帝国最出色的生物科研人员,他的哥哥是双商皆高的帝国第一美人,处在这样优异的环境和优秀的基因下培养出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差?
虽然父母从一开始便不支持他参与家族的事务,基本是从他十五岁开始便有意识的避开了他对生物领域的任何启迪和探索的机会,但是对于家族里的一些事他其实是知道的。他知道父母一直在研究一种试剂,这种试剂一旦面世,可能会引起极大的社会动荡,甚至改写当今的政治局势。这将会触动到太多人的利益。
这件事情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但是他从小在陈家夫妇的培养下长大,深入的了解了父母所说的“科研最终的落脚点在于大多数人的幸福”的理念,作为陈家的一员,他是十分理解和支持自己的父母的,在后来哥哥也秉承了父母的思想加入了陈家的实验室,一起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而奋斗。而他作为陈家的小儿子,既然父母有意想让他置身事外,那他也自然地顺从了父母的安排,后来从事了自己同样感兴趣的建筑行业。
只是他没有想要,这件事的代价竟然来得这样惨重,重到要让他全家人用命来陪葬。
沈家对陈家出手了,而林家也在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沈巍为了救下哥哥让自己代替哥哥去死,而如果林楠笙没有救下自己,那他估计早就身亡在那场毁了整个陈家实验楼的爆炸中了,绝对不会像此刻一样如此悠然地站在这里,还能看着楼下成荫的绿树和绿草如茵的草地。
对于沈巍,除了在刚醒来时巨大的失望和痛苦后,他在林楠笙的棒喝下很快地恢复了理智,之后就是逐渐的淡然和冷却了。对于这个自己真心爱过快有十年的人,事到如今,他对他的爱几乎已经完全消弭,但是要说恨的话那其实不恨的。因为他觉得其实自己能理解沈巍,他只不过是太爱哥哥。
沈巍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直觉得,其实有些事情哥哥还没有自己看得分明,因为他和沈巍太亲近了,其实沈巍在他面前展现的一直都是非常好的一面。他把自己所有的柔软和温柔都给了他,以至于井然经常忘了他其实是一个极其冷漠和克制的人。
沈巍从小在沈家那样传承了近七百年,钟鸣鼎食的家族中长大,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过早地被迫着几乎是超负荷地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学业身手,不光有智力还有武力;大家族的礼仪着装和待人接物,这些都教导着他要时刻保持一个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和教养;辨识人心和驭下之道,这些是他身在沈家复杂的局势里必须的生存技能;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的琐事……包括应酬和交际,这些都是他避不开的,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下,从小到大,尔虞我诈的事他不知道见了多少,他的手腕不可能不强硬,不可能不高超,但是与此同时,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井然了。
他所在的环境看似光芒万丈,实则有着不为人知的晦涩阴暗,而哥哥从外表到内里都是极其统一的一个人,他美好,纯洁,真诚,纯粹,哥哥这样的性格,对于沈巍来说,一定有着极其致命的吸引力。
自从井然分化后,不管在什么时候,他只要给哥哥送花,永远只会送白海棠,大概在他心里,井然就像白海棠洁白的花瓣一样纯洁,而只有这种举国难寻的浓香白海棠,才能够配得上井然在他心中的分量。
而他在他们两人的爱情里,其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就像在他十二岁时初识情爱,兴冲冲地想要跑去跟沈巍表白,结果站在拱门下看见回廊前沈巍给井然头顶带上的花环,还有在十五岁时井然分化时,他因为井然疼痛难忍陪伴在侧握了一夜他的手,结果因为双胞胎之前极强的相互感应也被引发了分化,但是第二天当他醒来时,从昨夜和哥哥一同躺着的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刚好看见沈巍因为听说了井然分化成功的消息,一大早兴冲冲地跑过来,伸手把哥哥抱了个满怀。那时候他站在窗边看着他们在楼下拥抱,他心里想着,真好,哥哥现在分化成了omega,这样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两人在一起了。但是突然他的心口一痛,像是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但又比针扎的痛更绵密更长久。再后来,到了十八岁的成人礼,他拒绝去跳开场舞,站在人群里和众人一同看着沈巍和井然共舞,听着周围的人交口称赞,说两人天作之合,般配得好比金玉良缘,之后井然跳完舞偷偷和沈巍一起从宴会上溜走了,他对井然点头答应帮两人打掩护,但是后来没控制住自己,在被樊伟带到后场后,主动跟一众人开局,给自己灌了一桌子的酒,然后被林楠笙领走。再再后来,沈巍和井然订婚,他坐在湖心的凉亭上一个人喝酒看沈巍给井然放烟花,然后不久后就出国一个人去了意大利,直到被沈巍叫回来,在这次爆炸事件中顶替井然……
在之前他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的时光里,他是切切实实爱过沈巍的,而关于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沈巍,对于这个问题,在早年的时候他曾经认真思索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是沈巍真的太优秀了,而他们又认识的太早。毕竟像沈巍这样人,从容貌到家室到能力都算得上顶尖,这样的人,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来说不可能让人不心动。而且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基本上沈巍想要叫井然做什么事或者出去玩的时候都会带上他,而当他发现沈巍待自己和井然其实并不一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落在了沈巍身上。
他现在对沈巍已经完全不爱了,这段他真真实实交付了十年的感情,从头到尾其实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现在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哥哥,今天在机场见到哥哥,发现他瘦了很多。比起自己,哥哥更加是从来只沐浴在光和他人的爱里长大的人,在目前这种局面下,他该有多崩溃,又该是怀着什么心情才能坚强活下去的。光是想想他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当时在机场的时候他真想冲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还活着,然后使劲地,好好地抱抱他。
但是其实他知道这样不行,他大概能猜到井然会做什么,如果他现在这么冲动,不仅会为他们两个人带来风险,还会打乱井然的步骤。
哥哥……
他要帮他,用自己的方式。
陈一鸣思索着,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这个时候突然房门处传来了敲门声,他回头去看。
“请进。”他开口道。
几秒后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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