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球,阿克斯·天境,巴尔
(资料图)
这一次他可能有机会更详细地探索昼行宝库,安特罗斯想。但拉赛勒斯没有给他停留的时间。老智库几乎没说什么话,领着他走出环塔,在无尽的暮色中径直走向墨菲斯顿的私人房间。在靠近拱顶中央那座由恒星支撑的巨像——黑红相间的天使雕像之后,拉赛勒斯领着安特罗斯从巨像的两脚之间穿过,经过一排排哨兵和持枪的仆人,进入了一条地下通道。长满苔藓的潮湿走道看起来和秘密地牢下的地窖一样古老,建筑风格也很相似,但安特罗斯以前从未见过图书馆的这个特殊角落。拉赛勒斯带领他深入地下,空气变得异常潮湿,水珠开始滴落在安特罗斯的战甲上,在火把的映射下反光。
随着房间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暖,安特罗斯意识到这里没有旁人。厚重的岩门没有岗哨看守,但它们似乎有其他的防卫方式。每经过一道门,拉赛勒斯就会用口型无声地念几句话,然后用手指在空中画图,一个发光的符文就会出现在门的中央,然后门随着液压装置的嘶声滑开。
他们来到一扇石门前,这扇门比之前的更大、更华丽。它看起来比周围的地穴还要古老。雕刻在大理石上的图案经过无数年的侵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地方保存了下来:中心的两个字母:IX。
门的两边站着身穿黑袍的身影。他们是巨人,和安特罗斯和拉赛勒斯一样高,从他们健壮的超凡身躯来看,他们显然是阿斯塔特。他们没有穿盔甲,但握着饰有带翼护手的双手巨剑,剑锋朝下置地。他们低着头,但安特罗斯在兜帽里看到了金属的闪光,意识到他们戴着黄金面具。
拉赛勒斯没有理会他们,他把手掌放在大门中央雕刻的两个字母上。铰链发出一声呻吟,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光线涌出来迎接他们。他们继续往前走,安特罗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的头似乎在面具后像猫头鹰一样转动着,看着他经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头并没有动,但他无法摆脱这个念头。
“炼金球。”拉赛勒斯说,把安特罗斯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的眩目光芒中。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象牙色的球体,四周环绕着优雅的金色支柱和扶壁。它燃烧着被困在上层的恒星的力量。大梁上嵌着刻有符文的线缆,将伊达莉娅狂暴的能量输送到球体的外壁上。象牙的表面是并不透明,所以他看不见里面。它的光芒是如此明亮,以至于他看不到它周围的东西。
“这是什么?”安特罗斯问道,被这座宏伟的建筑所震撼。
“监狱。”拉赛勒斯回答,“监狱中的监狱,牢固到足以收容战团最危险的武器。”他盯着安特罗斯。“要把这里的灵魂囚禁起来,就需要恒星的力量。”
安特罗斯又感到一阵兴奋。有几个编修员能来到这里?他环顾四周,望着拉赛勒斯,但老战士没理他,一边若有所思地抚着他铁灰色的胡子,一边研究着面前弯曲的象牙墙。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安特罗斯可以看到,象牙的表面并不像他最初以为的那样毫无特色,而是刻有许多复杂的微小字符图案。
拉赛勒斯从盔甲上取下一支装满深红液体的注射器。当拉赛勒斯把它举到球体的光线中时,安特罗斯看到了漂浮其中的形状。他着迷地看着拉赛勒斯把针插入球体内壁。它的表面微微颤动,就好像那是血肉而非象牙,然后拉赛勒斯慢慢地把红色液体注射进去。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安特罗斯正想寻求解释时,针尖旁出现了一张细红的线网,缓缓地流淌着,就像孩子吹过的油漆。线条在象牙上起伏着,形成了一个血红的长方形,比两位智库还要高几英尺。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拉赛勒斯瞪着安特罗斯问。
“当然,”安特罗斯回答,但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耀眼的球体上,拼命想看一眼红门后面的东西。他突然畏缩了。他感受到——而不是看到——骇人暴力的映射。
拉切勒斯诧异地看着他。“你看到什么了。”
安特罗斯摇摇头。“只有某种感觉,”他喃喃地说。
拉赛勒斯显然很不解,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把注意力转向门口。他低声说出一串词,但安特罗斯只听到了其中的两个——听起来像是“黑暗子嗣”或“黑暗灵气”。
然后,拉赛勒斯向安特罗斯简短地点了点头,收回了针,走进深红的门中,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安特罗斯跟在后面,举起双手,准备碰上球体。但他没有,他发现自己几乎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芒来自拉赛勒斯那双怪异的眼睛,他转向安特罗斯。“记好了,”他说,然后又喃喃地说了几句话,第二次从视野中消失了。
安特罗斯跟着他,然后停了下来,感官被光线和噪音干扰。
他将身子俯低,拔出手枪。他和拉赛勒斯站在一座巨大的帝国建筑的废墟上。火焰和烟雾笼罩着破碎的胸墙,地面在颤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处在狂热之中。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火炮轰鸣,天空被导弹的轨迹和曳光弹分割成奇怪的几何形。在废墟之外,有一片被火焰笼罩的巨大山脉,壮观地翻腾着。
拉赛勒斯笑了。“没必要用那个,”他说,朝安特罗斯的手枪比划了一下。“我们既不在此地也不在彼时。”他跃过一尊被斩首的雕像,向安特罗斯挥手示意。
尽管有拉赛勒斯的话,安特罗斯还是忍不住退缩了,周围的炮火轰隆作响。一枚炮弹落在附近,炸毁了一座宏伟的拱门,碎片散落向四面八方。当一块坦克大小的碎石朝他飞来时,安特罗斯双手护住脸。砖石从他身上直穿过去,在几英尺开外轰然落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战甲,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损伤。
出于好奇,他试着用脚穿透岩石,发现他可以做到。他的靴子像水一样穿过地面。他就像是一个幽灵。
“这种幻觉反映着现实世界的物理,”拉赛勒斯一边继续在废墟上爬,一边解释道。“这样你的大脑就更容易应对。我们可以很轻松地穿过这些石头,但我们的大脑对这些物质的不便有一种讨厌的喜好,所以它会让我们认为我们需要爬过一个‘真正的’哈迪斯巢都。”
“哈迪斯巢都?”安特罗斯喊道,抬头看着他们周围破碎的尖塔。他突然认出了被战争蹂躏的天空映衬下的废墟。阿米吉多顿之战因其残酷而具有传奇色彩,特别是对圣血天使战团具有重大意义的哈迪斯巢都。“我们为什么会在哈迪斯巢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爆炸声和倒塌墙壁的哗啦声。
“听着,新兵。”当安特罗斯赶忙追上他时,拉赛勒斯答道。“我告诉过你,我们既不在此地也不在彼时;我们在巴尔,在昼行宝库下面,而你像个白痴一样对着寂静的炼金球大喊大叫。”
他们爬上倒下的扶壁,发现了一处血泊。在他们下方的一个弹坑旁散落着几十具异形怪物的尸体——庞大而野蛮的绿皮,穿着粗糙的铠甲,手里拿着一堆粗制滥造的破烂武器。它们野猪般的脑袋低垂着,巨大的下颚填满了獠牙。如果它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活着,他们就会成为可怕的对手。而现在,它们被开膛破肚,流血不止,阳光慢慢炙烤着它们溢出的内脏,招来成群的苍蝇。
一个奇特的身影靠在一根倒下的柱子上,紧握着一颗绿皮心脏。那是一位穿着死亡连黑甲的圣血天使。仪式性的盔甲上涂着深红的X,清楚地表明他是那些因基因诅咒而失去理智的勇敢兄弟之一。死亡连的狂暴战士只能通过力战而亡来为战团服务。对于这些已经死去的灵魂来说,平静地坐在岩石上的行为是不可能的——他们愤怒、吼叫、杀戮,直到最后的牺牲。但在看到那位圣血天使的脸后,安特罗斯顿时明白了。那是墨菲斯顿,但他一定是曾经的墨菲斯顿——他的身体和任何其他圣血天使一样完美。“卡利斯塔琉斯,”安特罗斯低声说。这是墨菲斯顿重生的时刻。
安特罗斯站在扶壁上的有利位置,可以看到几十只绿皮穿过废墟,奔向卡利斯塔琉斯坐着的地方。他正要叫出声,拉赛勒斯拦住了他,摇摇头。“记住你受过的训练,编修员。”他说着,朝安特罗斯腰带上的袋子点点头。“记录并阐释,兄弟,记录并阐释。”
安特罗斯有些困惑。这整个情况都太过离奇,但他按照命令做了,拿出他的记忆笔和数据板,开始记录。
“您说过这里是监狱。”他低声说,尽管他知道绿皮听不见他的话。
拉赛勒斯点点头。“墨菲斯顿创造了炼金球来囚禁我们最危险的武器——他自己。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探索他是什么。”
“他是什么?”安特罗斯挣扎着跟上思路。
拉赛勒斯朝接近的绿皮努努头。“观察并记录。待会儿再说。”
绿皮在嗅到卡利斯塔琉斯的存在时加快了脚步,他只能努力不做出反应。它们在废墟上像猿猴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用它们那种令人作呕的喉音发出命令。领头的比其他绿皮高出一头,全身穿着生锈的锯齿状金属盔甲。就连它巨大的脑袋也藏在一顶由不相配的铁板锤成的格栅头盔里。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台机器而不是兽人,一块块石板被它那方形的金属靴踩裂,它穿过墙壁和成堆的铁丝网。一把滴着钷的喷火枪固定在它的左臂上,另一只手臂的末端是机械巨爪。它看到了卡利斯塔琉斯,兴奋地咆哮着,用喷火枪开火,让整个弹坑都陷入火焰洪流中。
当火焰散去时,卡利斯塔琉斯仍坐在那里,平静地研究着他手里那颗已经变黑的心脏。他抬头看了看围成一圈的绿皮,但丝毫没有举起放在膝盖上的力场剑的意思。
绿皮的首领举起机械爪,再次咆哮起来,唾沫从头盔的网罩中喷了出来。剩下的绿皮向前冲去,全身裹甲的身躯淹没了弹坑。
直到最后一刻,卡利斯塔琉斯才站起来,挥舞着剑,砍下了第一只绿皮的脑袋。动作轻松流畅,看起来更像在跳舞而不是搏斗。
然后那具无头尸体撞上了弹坑的边缘,撞碎了另一块花岗岩。
卡利斯塔琉斯跃过一辆烧毁的坦克底盘。兽人们试图改变冲锋的方向,但还是有几只撞到了卡利斯塔琉斯刚刚离开的地方,剩下的绿皮看到他又移动了,沮丧地嚎叫起来。卡利斯塔琉斯直冲绿皮首领而去
那怪物试图转身面对他,但沉重的盔甲使它行动迟缓,还没等它举起武器,卡利斯塔琉斯就从天而降,将剑砍进了它头盔的格栅。剑刃在击中要害时迸发出深红的火焰,兽人的头颅爆开了,扬起一股血雾。
当那只怪物倒地时,卡利斯塔琉斯拔出闪光的剑刃,靴子踩在尸体上,作为跳板。下方的绿皮在他越过时扫射,但卡利斯塔琉斯消失在弥漫的黑雾中,然后又出现在他之前靠着的岩石上。
“那里的绿皮太多了。”安特罗斯嘶声说,把拉赛勒斯的注意力吸引到一群庞大的绿皮身上,它们被火焰和枪声吸引着,正向弹坑冲来。
“这就是要点。”拉赛勒斯看向安特罗斯的笔。“记录并阐释。”
安特罗斯回头看向弹坑,卡利斯塔琉斯现在正站在一根断柱上,举起剑,拔出等离子手枪,随时准备迎接兽人的冲锋。
一股蓝色的等离子体穿过烟雾,轰向全副武装的兽人。卡利斯塔琉斯以超自然的速度射击。越来越多的兽人在弹坑边缘倒下,在疯狂的杀戮欲望中相互挤压,最后,卡利斯塔留斯的手枪在如此剧烈的射击下过热了。他把枪扔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挥起剑来迎战他们,砍杀、突刺、闪避,动作如此慵懒,仿佛身处巴尔的训练笼。
弹坑里已经堆满了绿皮的尸体,但它们仍以庞大的数量逐渐逼退卡利斯塔琉斯,一边咆哮着,一边试图把他拽下来。
卡利斯塔琉斯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他后退一步,双手握剑,将燃烧的剑刃刺入地面。火焰在兽人的脚下散开,伴随着一连串潮湿的撕裂声,它们的身体在沸腾的血液中爆炸。一排又一排绿皮在他们的板甲里炸开,空气中弥漫着喷吐的蒸汽。
卡利斯塔琉斯附近所有的绿皮都倒在了破裂的土堆里,加入了成堆的尸体。卡利斯塔琉斯抽出他的剑,蹚过血泊向幸存者走去。
“拉赛勒斯,”安特罗斯嘶声说,因为他看到了卡利斯塔琉斯看不到的东西。当墨菲斯顿准备干掉剩下的兽人时,身后一只装死的兽人从尸体中站了起来,用一把模样古怪的手枪对准了他。
拉赛勒斯摇了摇头,安特罗斯惊恐地看着手枪闪烁出蓝色的火光。
卡利斯塔琉斯已经开始屠戮剩下的兽人,但他似乎在开枪前就察觉到了,将头偏到一边。他的预视没有让那一击命中他的头,但冲击仍然猛地撞上了他的肩膀,把他抛向空中,撞在一根倒塌的支柱底座上。
他张开手指伸向那个绿皮,怪物痛苦地蜷缩起来,然后成了碎骨和碎肉。
另一只兽人利用他的分心举起火箭筒向卡利斯塔琉斯开火。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那样的武器无异于自杀。卡利斯塔琉斯消失在一股尘埃和呼啸的弹片中。
烟尘散去后,安特罗斯看到卡利斯塔琉斯被压在砖石中,就像一个湿粘土里的玩具。他的黑甲上闪耀着余烬和焦痕,力场剑的剑刃扭曲成一团无用的钝金属。
卡利斯塔琉斯从岩石中挣脱出来,抖掉脸上的尘土。爆炸的火光吸引了更多观众。成百上千的绿皮正聚集在弹坑周围,咧嘴笑着,用林立的枪口对准下方被灰烬笼罩的星际战士。
卡利斯塔琉斯惊愕地停下脚步,不是因为绿皮的数量,而是因为他看到那把剑毁了。
安特罗斯痛苦地喘着气,他的脑海里突然沸腾起了磅礴的怒火。拉赛勒斯在他倒下前扶住了他。
“怎么——?”他开始问,但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响彻空中,甚至盖过了炮声和引擎的轰鸣。
废墟笼罩在阴影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太阳前经过,安特罗斯朝弹坑望去,发现嚎叫来自卡利斯塔琉斯。和他在赛尔米亚上看到的一样,卡利斯塔琉斯被某种无法控制的愤怒所改变。他向天空举起双手,怒吼不止,好像在祈求尘云的帮助。
安特罗斯所能做的就是敬畏地看着天空回应卡利斯塔琉斯的召唤。盘旋的有毒云团聚集起了陨石般的灰岩碎片,然后从天空中坠落。
安特罗斯用手护住自己的脸,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巨大的“矛头”撞击这座废墟。随后是地震般的影响,仅存的几座塔楼倒塌了,扬起了新的尘埃和火焰。安特罗斯爬上一尊残破雕像的翅膀,眺望哈迪斯巢都。视野所及的绝大多处都被灰尘和烟雾所遮蔽,但在缝隙中,他看到四散的陨石正在毁灭兽人氏族。然而,这些打击并没有区分兽人和人类。他看到整支帝国装甲纵队消失在陨落的岩石下,风暴鸦炮艇在空中被砸得粉碎。
随着这种暴行愈演愈烈,卡利斯塔留斯的吼声也越来越大。现在,愤怒中夹杂着一种恐惧的声音,当卡利斯塔琉斯对着沸腾的天空怒吼时,一个异类的想法在安特罗斯的脑海中绽放。这是卡利斯塔琉斯的创伤。现在!他脑海里有个声音高呼。就是现在!
安特罗斯脑子里的声音与外界的杂音融合,直到再也无法忍受。他加入了卡利斯塔琉斯的嚎叫。
然后,幻景突然消失了。安特罗斯绊了一下,倒在地板上,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炼金球。他看不见外面的地窖——他在象牙球里。只不过它不再是象牙。错综复杂的红线网络现在已经纵横交错在整个球体上,它不断地滴着液体,所以当安特罗斯抬起头时,一场深红的细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眨掉流进眼里的血。
对面是墨菲斯顿。他坐在一把黄铜高椅上,上面刻着成千上万个雕饰。他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憔悴,身着他平时穿的深红盔甲和长袍,盔甲上的一支注射器被取了下来,落在脚边。他抬头望着球体的圆顶。针筒是空的,墨菲斯顿翻着白眼,像尸体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安特罗斯以为首席智库死了。他身上的血滴落在光洁的白色地板上。
“首席智库!”安特罗斯叫着,爬了起来。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使他停下来。
老智库向球体的另一边努努头。当安特罗斯看过去的时候,第二把铜椅凭空出现了,上面覆盖着和第一把椅子一样奇怪的符号。以太形成了一系列复杂的字形、线条和数字的花式图案,铺在地板上,就像一个看不见的抄写员在血液中画的一张深红蛛网,连接着两把椅子。
安特罗斯注意到,当他走动时,地板上的深红符文会随着他的脚步变形流动,重新描绘它们的形状。
拉赛勒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坐在凭空出现以迎接他的第三把铜椅上。一个由红线和椭圆组成的复杂网络铺满了地板,将三把椅子连在一起,就好像它们是星图上的天体。
安特罗斯和拉赛勒斯静静地坐着,看着首席智库死气沉沉的身影。唯一的声音来自血雨,红滴溅在耀眼的地板上。
安特罗斯刚要开口,脑子里就涌起了一连串的画面。他再次看到了哈迪斯巢都,但这一次他被压在某个巨大的重物下,尽管一股非人的愤怒在他的血管里涌动,但他还是无法动弹。这是创伤,但安特罗斯意识到他现在看到了真相。
+总是一样,又总是不同,+ 墨菲斯顿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安特罗斯瞄了一眼首席智库,但他还是不省人事。+总是在,阿米吉多顿。但每次我都试图探寻这种力量的意义,改变细节,寻找我诞生的真相——我本性的真相。+
“我不明白,”安特罗斯说。
+不,你明白,编修员。我们拥有崇高的血统。如此崇高。天使之血。神性。填满我们的心脏。扩张我们的脉搏。我们的父亲是帝皇最纯洁的儿子,我们仍然继承着他的血统。我知道你能感觉到它,编修员——信仰和愤怒,荣誉与饥渴,它在你心中燃烧,就像所有的天使子嗣。+
穹顶的墙壁分开,露出数十只充血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当然,除了我。我逃过了诅咒。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无论战斗多么激烈,寻常的饥渴已经不再困扰我——我的心不再因那些可怕的欲望而躁动。我逃过了战团的厄运。我不受束缚,终于可以自由地证明我们的高贵。我有能力避免笼罩着我们的可怕命运——那种缓慢衰退的折磨,那种逐渐的死亡。+
那些眼睛合上了,墙壁又变回了毫无特色的白色。随着那些奇异的眼睛消失,安特罗斯的脑海中再次充满毁灭的幻象,他看到了哈迪斯巢都的废墟。
+而我又回到了这里,忠诚如同潮水,不断重写我从死亡到新生的时刻。我逃过了一个诅咒,却发现自己落入了另一个更残酷的折磨。你在赛尔米亚上看到的是我在哈迪斯巢都施展的第一次杀戮的回响,不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每一次重复而愈发激烈。每一次我释放自己的力量,它就会变得狂野,更危险,更不可阻挡。起初,我可以把它当作武器使用,但现在武器变成了操控者,当我恢复正常时,我不会记得它曾驱使我做过的任何事情。我所知道的只有我造就的屠杀。+
墨菲斯顿从椅子上直起身时,陶钢发出了轰鸣。他脸遍布血斑,头发贴在湿漉漉的皮肤上。“但我必须控制它,编修员。”他大声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锚来支撑体内不断增长的力量,我就能成为圣血天使所能成为的化身。我会证明我们终能摆脱诅咒。你明白吗?如果我能掌握这种天赋,我就能拯救我们。在亚空间中,没有任何力量能与我被授予的馈赠相媲美。它不像我们通过学习努力掌握的任何知识。它没有被实践过。它没有被研究过。它狂野,光荣。它是摆脱束缚的圣吉列斯之血。它是……(It is the power of a…)”他的话断断续续,墨菲斯顿看着溅满鲜血的地板。“我马上就要完成天使被剥夺的使命了,但如果我不能驾驭它……如果我不能控制这种力量,如果它在愤怒中不断增长,而我却找不到缰绳……”他摇摇头,声音里充满痛苦。“那我不如以卡利斯塔琉斯的身份死在那些岩石下,做为天使之子敲响最后的丧钟。”
墨菲斯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拉赛勒斯开口了。他看到了安特罗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平时那种讥讽的语气消失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在这个隐秘的房间里看守首席智库。目睹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向毁灭的边缘,试图找到这个馈赠的关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穿过房间,地板上又布满了鲜血符文。“但我们每一次都失败了。”
当拉赛勒斯走到球体的墙壁时,一个高及他腰部的青铜基座从耀眼的白光中显现出来。在精致华美的金银丝基座上放着一本书:一本厚厚的皮面书,用金属扣锁紧。它的封面没有标题,但有一滴用金箔挑出的血。书旁是一支羽毛笔和墨水瓶。
“我记录下了一切。”拉赛勒斯说,“把首席智库逼到崩溃边缘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行为,此刻我感受到他在拼命挣脱理智的束缚……”他指了指地上那支带血的注射器。“我把他带了回来。”
“所以您可以控制,”安特罗斯看着空的注射器说。
墨菲斯顿摇了摇头。“盖乌斯的呼唤一次比一次艰难。”他向前倾着身子,眼睛的颜色随着拉赛勒斯眼中蓝宝石般的光芒而变化。“如果我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那就没有什么能让我回来了。所以我把自己像狗一样锁起来。总是让自己退缩。”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但这种力量来自天使!要否认它是不可能的,是错误的。我必须想办法释放他的全部力量。我抑制它太久了,它正在从内部吞噬我。”
他面对着安特罗斯,眼睛燃烧着,那平静的伪装被遗忘了。“为什么天使给我看到如此伟大的命运,却不让我拥抱它?他带给我的审判是什么?终极的力量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他探出手,让空气泛起涟漪,沸腾起来。“而我却不能使用它。”
他停止了踱步,凝视着不远处,眼里充满希望。“但现在我看到了一个机会。我也听到了那个让辛魂牵梦绕的呼唤。有人呼唤我去迪韦纳图斯。那里有东西在等待我。能给我答案的东西。辛向我隐瞒的东西。但直到现在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墨菲斯顿提起维塔鲁斯,拖动剑尖,让地板迸发出新的深红符文。
安特罗斯向前倾身,鲜血符文开始形成一个形状。他注意到拉赛勒斯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意识到墨菲斯顿将要透露的一切甚至连他的近侍也不知道。
“今天,编修员,你找到了那个我不知道的名字。”他盯着安特罗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远方寻找近在咫尺的东西。而现在你嘴边就挂着那个能拯救我的名字,走进我的房间。”
安特罗斯困惑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找到更多关于誓约之子的信息。”
拉赛勒斯盯着墨菲斯顿剑下浮现的图像。当认出那个形状时,他的脸放松了下来。
鲜血勾勒出一把粗糙的剑。安特罗斯摇摇头,被拉赛勒斯敬畏的表情弄糊涂了。这东西看起来不仅丑而且没用。柄呈现出奇怪的三角形,几乎不可能握得住。这就像小孩认知中的剑柄。
“石化之刃。”拉赛勒斯低声道,跪在血里,伸出手,让他的手停留在图像上方几英寸的地方。
墨菲斯顿点点头,他的手在维塔勒斯的剑柄上微微颤抖。“就在那里,拉赛勒斯。当安特罗斯让我注意到辛用了‘誓约’这个词时,我抱着一丝希望,但我并不确定,直到他走进来,脑海里萦绕着这个名字。石化之刃在迪韦纳图斯,盖乌斯。那些白痴牧师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为何而战。他们在帝国诞生之前就秘密地向它祈祷,却完全不了解它真正的重要性。他们仅仅认为那是圣物。正是因为石化之刃,辛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夺回那个世界。誓约之子把他们的信仰都建立在这把剑上。他们希望保守这个秘密,把它藏起来。”
“一把剑?”安特罗斯问,早先学者歌尔给他看的发光字母让他辨认出了剑柄的形状。“大人,我不明白。您帮助辛寻找这个天杀的世界,只是因为一把剑?我们的军械库里肯定有更配得上您的武器。”
墨菲斯顿把维塔鲁斯从地板上提起来,图像消失了,血液又变回了无形的数字和线条的螺旋。
“石化之刃不是剑,”他说。“这个形状只是巧合。它是一台机器,一件在黑暗科技时代制造的装置,一个神经导体。它甚至早于军团的组建,编修员。没人知道这东西的本名,但它诞生在一个比我们更有理解力的时代。”墨菲斯顿来回踱步,打乱了铺在地板上的血图。“这是一种控制和利用灵能的工具,”他解释说,“一种堪比神明的灵能透镜。”
拉赛勒斯惊讶这句话的含义。“您可以用它完全释放天赋,让思想肆意翱翔。”
安特罗斯开始明白这件远古科技的重要性。他回想起自己在塞尔米亚上看到的场景,想象着如果墨菲斯顿放纵了怒火,会发生什么:一场灵能风暴,如原体那般雄伟。当他考虑这些时,另一个悚然的画面在安特罗斯的脑海中闪过。他看到首席智库浑身是血,成千上万的国教牧师躺在他周围的土地上,像牲畜一样被屠宰,血流成河。但使他震惊的并不是尸体:而是那些在他们中间移动的东西——某种千变万化的善变生物,在血泊中跳跃滑动。它们是来自噩梦最阴暗角落的疯子——亚空间恶魔,在吞食死者的灵魂时咯咯地笑着、尖叫着。
安特罗斯重重地坐回椅子,墨菲斯顿把目光转向他。
安特罗斯不敢直视首席智库的眼睛。这幻象让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怀疑,这种想法是智库馆的任何一个仆人都不应该有的。但如果墨菲斯顿想要利用的力量并非来自圣吉列斯呢?如果它来自另一个更黑暗的源头呢?他想起了在墨菲斯顿手臂上荡漾的黑色火焰。
墨菲斯顿沉默地死死盯着安特罗斯,血雨拍打着他的盔甲。
“大人,”安特罗斯问。“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墨菲斯顿过了一好会儿才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似乎在努力维持他一贯的平静举止。“因为我感受到你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编修员。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意识到你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无论怎样,我的考验快要结束了。要么我控制它,要么它毁了我。我已经快疯了。我的理智被阴影包围。在赛尔米亚发生的事让我震惊。”他的声音颤抖了。“当我试图攻击你的时候,你察觉到了我的思想。”
当安特罗斯回想起首席智库曾经想要杀死他时,他感到一阵后怕。
墨菲斯顿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左手。它在微微颤抖,就像醉汉的手。他没有看安特罗斯,“也许你是来拯救我的,编修员,又或许是从我手中拯救其他人。在迪韦纳图斯,我会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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